人为什么要撒谎?撒谎的定义是什么?

哪里有软弱,哪里就有谎言”——黑泽明在将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《竹林里》和《罗生门》改编成电影时,加上了这句台词。

人为什么要撒谎?撒谎的定义是什么?

如果说黑泽明意在通过说谎来表现对软弱的“逃离”,那么HBO的新剧《台阶之间》意在“寻求”,它所寻求的最简单的目标就是血溅杀妻的真相。

故事来源于“9·11”后不到三个月的一个真实案例:2001年12月9日凌晨2点40分,美国杜伦市警察局接到一个报警电话。在电话的另一端,58岁的迈克大声呼救,声称他的妻子凯瑟琳从楼梯上摔了下来。虽然她仍然呼吸微弱,但情况非常糟糕。糟糕到随着对凯瑟琳七处头皮裂伤和甲状软骨骨折的法医检验,迈克被卷入杀妻案调查。

寻找真相是每个悬疑参与者的本能,但在我看来:每个人都是杀妻者。因为《楼梯之间》只是罗生门的一个忧郁粗糙的草稿。

谎言是人类的蚕茧,真假是终极悖论。而麦克的杀妻也与《罗生门》形成了一种互文和变奏。是什么在人性的摆布下,诱惑着它的弱点,把我们推向最深的虚空?这个问题由此延伸到:软弱的反义词是什么?

-这是压迫。

楼梯之间真的是在寻找一些压迫我们的力量,试图带我们回到谎言的发源地。

我们说谎是因为社会标签的压迫。

《罗生门》中,妻子受辱自尽的勇士道出了真相,有一个英勇的强盗,一个忘恩负义的妻子,一个为了尊严而剖腹自尽的自己。当然,这不是客观事实。但是,主观性本身还是一种真理。只要有一点超脱的心态,这甚至是更大的人性真理。所以这个故事的真相是,武士被“武士”的社会身份所压迫。他需要一个英勇的对手和一个被背叛的妻子,于是他下意识地编造了他们,目的是维护社会属性下“武士”身份的骄傲。

而妻子也受到“妻子”和“女人”两种社会身份的压迫,所以她在讲故事的时候把自己描述成一个被抛弃的妻子,一个试图自杀的烈士,但对她来说总有一种不甘心,哪怕只是一双不甘心的手。

那是黑泽明增加的同一双手。在《罗生门》中,他揭示了人性的秘密:当一个女人被强盗多香丸羞辱时,她逐渐抓住了对方有力的手背——如果妻子的主观叙述被抹黑,那么镜头中的手就暴露了。

正是这双雪白的手,表达了人性的勇敢,也只有这双手,在剥离压迫,在说真话。其中一个真相是,无论是武士还是妻子,都不是在用谎言来捍卫真实的自己,而是“武士”、“妻子”、“女人”等一系列社会符号,为人们提供了一个“勇敢”、“忠诚”、“软弱”的字典,用来剪裁和拼贴自己的谎言。

自我的终结不是自我的爆炸,而是自我在社会中的消融。现实中,我们并无不同:我们被社会标签抽象化,成为“他者”。当社会用性格符号的舌头把我们都迷惑、舔光的时候,我们脑子里、嘴巴里剩下的只有谎言。正是有了这些遥相呼应的谎言,我们才宣布,我们将斩断双脚,放下武器,向这些压迫投降。

毫不奇怪,《楼梯之间》中的麦克也踏进了这个机关。人们对杀妻的一大推论是,他在竞选市长时谎称在越南获得了紫荆勋章。勋章是获得了,但不是在战争中。但在我看来,这并不能增加他妻子被谋杀的概率。他只是被“市长候选人”的社会地位搞糊涂了,没办法,才填了“勇敢”、“硬汉”的材料。

很多骗子撒谎并不是出于恶意,而是作为对社会的一种屈服和顺从。要知道,说实话可能是因为受不了压迫,也可能是想讲和。从这个角度来看,真与假的界限消除了——都是因为服从。

有趣的是,人们因为迈克的这种谎言痛打落水狗。因为真正伤害人的,与其说是被紫荆勋章骗了的恨意,不如说是刺激了自己的隐私和不安:这样的谎言是如此的善意,以至于我们分不清是迈克告诉他们的,还是我们告诉他们的。正是这种对罪的仁慈给了我们巨大的恐惧。

其实人只要尽可能追求自己的社会标签,混混和圣人可能没有太大区别。巴黎圣母院的主教阁下,是的,上帝之子会将匕首刺进情敌的心脏。

恐怕更值得注意的事实是,我们不自觉地在意标签,迎合标签,于是内化标签,美化标签。那些产生战士、妻子、女人、丈夫、作家和市长候选人的线,以及那些产生你、我和其他人的社会“身份”的线,是产生谎言的线。更悲剧的是,它们甚至粉碎了真理的意义——只要人性受到社会的压迫,真理和谎言就相当于“自我”的消失,我们必将陷入无尽的软弱漩涡。

“自言自语”和“非自言自语”可能是比“谎言与真相”更真实的二分法。如果不把人从标签中解放出来,“真实”的可能性永远是奢侈的。所以一切的前提是让我们看到我们是什么,我们可能做什么。否则我们只是一群穿着社会角色睡衣的梦游者,梦游的时候做什么都不奇怪。

我们撒谎是因为我们无法面对自己的欲望。

没有什么比个人电脑被移出警察局接受调查更脆弱的了,所以我们可以看到,有过两次婚姻和孩子的迈克的“犯罪动机”是从他的电脑里打印出来的一叠同性恋照片。然而,这真的能让迈克杀了自己的妻子吗?还是你只是揭开了迈克几十年的伤疤,让他在聚光灯下看起来像个可怜的小丑?

一个与自己的真实欲望作斗争的男人,最终必然会杀妻——这是人们深信不疑的逻辑。比如《罗生门》中樵夫的谎言,可以来源于一种更廉价的欲望:仅仅是想拿走死者的一把刀,就足以让他对自己目睹的杀人现场撒谎。

那些无法面对自己欲望,不敢触碰狮子鬃毛的人,只能投身于无尽的谎言中。因为欲望的狮子是不会变成猫的,它一定是渴望穿越人性的火圈。

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迈克在出狱86个月后终于鼓起勇气拒绝了他的新女友——他受够了关于他性取向的欲盖弥彰,不想再为软弱买单。

直到最后,迈克是否杀了自己的妻子还是个未知数,但在妻子去世的那天晚上,他看着她的侧影,在游泳池里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意味深长:“有那么一刻,我知道了自己是谁,后来的事情,让我离那一刻越来越远。”

没有人能接受站在自己和“那一瞬间”之间的任何东西,这是肯定的,尽管在基于“步骤之间”的真实案例中没有确定的真理。如果说杀妻很可怕的话,我们无法确定迈克到底有没有杀妻,那就更不堪了。但幸运的是,我们可以肯定,哪里有压迫,哪里就有软弱,哪里就有谎言。

我们撒谎是因为我们害怕失去。

所以《罗生门》及其变奏,包括《楼梯之间》,都向我们表明,每个人都是杀妻者,每个人都可以两者都不是——如果我们脱离软弱和谎言的话。

至于怎么跳?

说到底,谎言来源于对失去的恐惧,但如果我们已经失去了自己,还能害怕失去什么呢?

你不能忘记过去。然而我们却仿佛逆水行舟,不断被冲回过去,甚至失去了淡淡的未来和芬芳。即便如此,不断催我们回到过去的海浪,也不过是我们自己。

在这个荒谬的过程中,我觉得我们更需要的不是真相,而是一种放松的叹息,一种静修,把我们的精神和心灵从过去意图与世界、与我们自己、与一种再也无法被证明的价值、一种重量、一种意义相一致的束缚中解放出来。

因为没有诚实这回事。如果有,只有一个,那就是对自己诚实。这是自由和回归的唯一途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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